作者：王武毅（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助理教授）

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继续出台支持政策，全面推进“互联网+”，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过去的几个月，中国被笼罩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阴影之下。现在，抗疫在党中央的有力领导下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回想起来，许多人都认为，如果武汉当时能早点出台有力的应对措施，我们就能进一步减少生命损失和经济代价。

这就涉及到政府治理能力的问题。不同领域的人士都从自己的观察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理解和看法。例如，有人从卫生防疫的角度出发，希望加强流行病的防控体系；有人从地方官治理能力的角度出发，提出应该更加注重地方行政主官的治理水平以及专业背景；有人对当时物资紧缺、疲于应对的状况印象深刻，提出应该建立重要物资的战略储备以及加强而不是削弱公立医院的发展；还有其他各方面的专业人士从更多角度提出的真知灼见。

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角度出发，我想探讨为什么要建设数字政府，应该建设什么样的数字政府，建好数字政府在应对这场灾害中的有效性以及更广泛意义上的重要性。

为什么要建设数字政府？

数字政府是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途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发挥数据的基础资源作用和创新引擎作用，加快形成以创新为主要引领和支撑的数字经济”，“要推动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加快完善数字基础设施，推进数据资源整合开放共享，保障数据安全，加快建设数字中国”。

报告将数据作为一种基础资源来看待。基础资源越丰富，对生产效率和生活便捷所产生的推动作用就会在网络效应下变得更强。政府作为国家的管理者，掌握方方面面的资源。如果能将这些资源数字化，并进而建成数字政府，将有力地促进社会发展和进步。另一方面，在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前提下，如何保证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都能够有效地执政？数字政府是唯一的答案。

建设什么样的数字政府？

什么是真正的数字政府，这是建设数字政府的首要问题。

第一，政府所掌握的所有资源和信息都实现数字化，形成政府的核心资源。对于物理的资源，要在虚拟世界中有一个数据上全方位的刻画，形成数据资源。政府天然地掌握一个社会的核心数据。例如户政部门在人一出生就登记了个人身份数据和家庭关系数据，手机信号塔实时地掌握用户的位置数据以及由此生成的移动轨迹数据，房产局登记了所有的房屋产权数据，等等。

政府如果不将数字资源当成核心资源来对待，互联网企业也会将一切能获取的信息和资源数据化，并利用它们去产生源源不断的巨额利润。在即将到来的5G时代，万物互联将成为潮流，互联网企业将获取更加丰富的数据。如果政府主动地行动起来，将政府的每一个行为都用数据沉淀下来，将数字资源变成一种公共资源，则可以大大地提高社会运行的效率并降低利用数据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另外值得指出的是，在区块链等技术的支持下，数据资源将很难被无痕迹地窜改。这将有可能解决“天高皇帝远”——这个在中央政府对地方实现有效治理过程中被困扰千年的难题。

第二，政府所有的数据都在网上。上了网的数据是活数据，可以做到在需要的时候被即时调用。这样活的数据才是真正宝贵的资源，而且它们在被使用过后变得更有价值。这是数据资源与传统意义上的资源如石油、煤、矿等资源的根本区别。数据资源的这一特点也决定了它的使用从范围和深度上都会产生自我加强的效果，也预示了数据时代的潮流会一往无前，不可阻挡。

第三，政府所有的数据都可以用来调取和计算。计算产生智能，数据的价值是通过计算来实现的。这里列举两个例子。今年2月份，公安机关破获了28年前发生的“南医大凶杀案”。而破案的关键就是犯罪嫌疑人一个近亲的血样DNA被公安机关拿来与“Y库”进行对比发现高度吻合。去年4月份，一起震惊全国的涉嫌轼母案的嫌疑犯吴某被抓。而在案发1380天后发现吴某踪迹的则是重庆江北机场的人脸识别系统。在这两个例子中，对联网数据进行计算所产生的力量可见一斑。而这只是计算的一个小小的应用，未来限制更多创新的只有想象力。

数字政府的重要意义

在应对新冠肺炎的疫情中，各地方政府的表现参差不齐。有一个省在全国最早启动一级响应，第一个通报疑似病例，第一个开通复工人员专列。这就是常被网友叫其他省过来“抄作业”的浙江。浙江省一开始是疫情比较严重的省份，但是对疫情的有效控制使得它能够较早地实现复工，将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在这背后，是浙江对数据的重视和利用，例如“健康码”和“五色图”。数字政府的作用远不止于此，它的强大效能将体现在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

浙江率先推出健康码，让数字化防疫跑出“中国速度”

第一，在流行病防控体系上具有巨大价值。实现疫情的在线监控，不需要国家两次派出国家级专家组才能得到真实的疫情。根据浙江新闻客户端报道，从去年9月开始，杭州建设的城市大脑就能让相关领导看到杭州市当天即时的发烧门诊人数。这一实时动态的数据对于政府的决策而言是无价之宝。将它与其他数据相结合，政府会大大地提高做出正确精准应对措施的可能性。推而广之，如果每一个城市，每一个省份都能够做到这一点，新冠疫情可能就不会像实际发生的那样蔓延开来。

第二，在选拔人才的过程中发挥巨大的价值。人会撒谎，但是沉淀下来的数据不会撒谎。有句话说，“你不能在所有时刻欺骗所有人”。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便是沉淀下来的包罗万象的数据。

第三，在资源分配和社会管理上的重大价值。包罗万象的数据通过计算产生智能，这是互联网公司产生巨大商业价值的关键。一个成功的数字政府，也同样需要将数据资源利用好，通过计算来指导政府的日常工作。  

总结

设想在不远的将来，出现如下场景：

当不明的传染病被诊断后，这个数据无法被窜改，实时地传导到疾控部门，并且与其他数据综合在一起被计算从而智能地生成一系列的决策建议；

当我们需要迁移户籍的时候，不需要人在两个城市来回地跑动，只需要在当时流行的移动终端上输入一些信息便可以轻松地完成迁移；

当我们需要办理护照的时候，只需要在网上进行申请，信息的提交和审核通过传感器可以在几秒钟内完成；

基层公务员从繁琐的文档工作中被解放出来，干部的业绩可以被实时地考核和评比，腐败成为一件稀有的事情……

有了数字政府，这一切都可能出现。